71九泉若有双鱼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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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哀什么!”苏凰回过头大吼:“珣郎只是睡着了,我有什么哀?”她紧紧握住段瑾余温犹存的手掌,闭眼把脸柔柔地贴上去,温柔道:“珣郎,桐儿吵着你了,你好好儿睡吧,睡醒了,我们便回京去。你爹娘还等着看我们成婚呢,只有月余的时间了,我们可得早点儿赶回去啊。”

“苏姑娘,大人他……”

“穆公子,你先出去吧。”苏凰起身勉强笑一笑,道:“方才真是失礼,苏凰向你赔不是。只是眼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望穆公子担待。”

眼见李昭炽出了房门,苏凰看一眼一旁的南春,也道:“穆公子已出去,你也去陪着他吧。我方才太过无礼,还须你帮我谢罪。”

南春有些犹豫,她看了看苏凰,又望了一眼门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苏凰目送她出了门,慢慢走到桌边拿起剪烛火用的小银剪子,从容地坐到段瑾床边的椅子上,把那块羊脂玉牌系到腰间,拿起剪子便向皓如凝脂的玉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拉过段瑾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也再感受不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可那没什么,因为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如小溪一样从她手腕的伤口上汩汩流出来,那种一点一滴地数着生命抽离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妙,她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冷,她想,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在孟婆桥边遇见你。

眼睛已在不受控制地疲惫下去,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在嘴边化成一句低低的呢喃:“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珣郎,没有你,桐儿不会独活……”

在她闭眼的那一刻,耳边似乎有一声呼喊……但她顾不得了。今生已无可恋,只愿长睡不复醒。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似乎还是在京中,她仍是京城四贵之一的安国公苏家的嫡女。娘亲正在庭院里笑着教她弹琴,是闲雅疏淡的琴曲《渔樵问答》,爹爹在一旁的书案上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一边临摹一边赞叹字体妙处,哥哥与新嫁过来的嫂嫂琴瑟和谐,在一旁专心对弈。她一首曲子弹完,却进来一个风姿遗世的翩翩公子,公子手拿折扇,见到爹娘便深深行个揖礼:“后生是段府长子,特来向贵府小姐提亲。”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上了成亲的花轿,花轿挂绸雕彩,满眼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迎亲的喜乐吹得震天响,她心里也如有人在敲锣打鼓一般,欢喜得心都要跳出来。可是从白天一直走到暮色四沉,花轿仍然没有走到尽头,她偷偷掀起盖头和轿帘,却看见黑咕隆咚的夜色里只有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全都恶狠狠地盯着她,伺机把她撕咬得粉身碎骨。

她怕极了,大喊道:“爹,娘!凰儿害怕!快来救救我!”可是花轿却渐渐消失了,身上的嫁衣也消失了,殷红欲滴的红色仿佛与黑暗的夜色融在了一块儿,慢慢流到地上,成了一滩发黑的血渍。那些血一滴滴地从爹娘嘴边、鼻间滴下来,如滴水檐上的雨水,每一滴都拉伸,延缓,慢得足够让人看清它的路线与形状,然后不顾一切地向地面落下去,这时它们便是投崖的壮士,狠心而决绝。

一时又是一个干净清冽的声音在柔柔地叫她:“桐儿,桐儿。”她转过去,段瑾的脸却突然失了颜色,变得苍白憔悴,他一只手痛苦地捂着胸口,另一边吃力地伸向她,虚弱地说着:“桐儿,让我再看你一眼……我……就要死了……”

她连忙把手伸向他,失态地啕嚎大哭:“不!我不要你死!珣郎……我求求你!”

她的手似乎的确被一个温暖的手抓住了,急忙睁开眼看,却是南春关切的脸:“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傻!难道你忘了大人与夫人去前叮嘱你的话?况且段公子也要你好好活着,你怎么能轻易去寻死呢?”

苏凰又仔细看了看屋子一圈,有些糊涂:“我不是随珣郎去了么?难道黄泉里也有同样一个屋子?南春……怎么连你也跟来了?”

南春起身从炉子上取下药罐,把熬得又浓又黑的汤汁滗到药碗里,端到苏凰床前:“小姐晕过去时,正好南徽请回了大夫,虽没救着段公子,好歹还是救回了小姐。那大夫给小姐包扎了伤口,又留了药方和药粉,已走了多时了——小姐,把药喝了吧。”

苏凰看那一碗汤药黑乎乎的,只在鼻尖一闻便觉得奇苦无比,又本存了死志,便索性推开了药碗,道:“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生生许多受罪,还不如一同陪珣郎去。你不用管我,早早地与穆公子寻一处地方安定下来便罢了。”

南春潸然泪下,委屈道:“小姐是容不得我们了么?”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小姐还这样年轻,以后还会有好男子的,就算与段公子情义深厚,也用不着一意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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